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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晋

第一卷 第十九章 试炮

“皇上请看,这是贫道在阳城打造的”没良心炮“,长三尺,径一尺,厚五分,依开山药药气之性,于生铁之中,多加青铜,增其韧性,下厚而上薄,重五百余斤,耗银六百两,另配制开山药三百斤,以备应用。。。。。。。。“

在一片荒芜的小河庄里,指着地上的一个大铁筒,李老道得意洋洋,唾沫横飞,石重贵静静地听着,不置一词,老人妖杨奇在一旁小心伺候着,不敢多言,这一月来,皇上龙颜色不悦,那皇宫内外,朝野上下都知道了的。

那日从在五丈河边放走了两个契丹奸细,景延广倒没说什么,只是禁卫军中谣言四起,胆小如鼠,好色如狂,无耻**,天生的孙子胚,说什么的都有,“得位不正”之争又重新浮出水面,以桑维翰为首的一班下野老臣对新皇帝在军营中的胡闹很是不以为然,大放厥词,说新皇胸无大志,耽于戏乐,更是冷嘲热讽:战士阵前半死生,得赏不过铢钿,伶人一曲动辄赏千金,莫非要效仿前朝唐庄宗?这一句话可就重了,唐庄宗一代英豪,怎么死的?给戏子给搞死的!

当日回到皇宫,倚翠楼的戏子不识相,还来请赏,面对早已空虚的国库,石重贵大骂道:“败家子!”倒像是骂自已,盛怒之下,还一手截还了李皇后准备赏给宏明寺用于给先帝祈福的两万两银子,还口出不逊:“老汉奸也配?!”更让人心悸的是,不知什么闲人向石重贵密报那日在足球比赛中大出风头的黑衣舞女,正是逃跑的奸细,为堵悠悠之口,抢在也得到消息的兵马都部署景延广之前,石重贵派人将倚翠楼二少爷谭胜天抓捕入宫,切责之余,还用了大刑,一天一夜下来,把人打得只剩一口气,下了大牢,还好其父谭磊在开封手眼通天,大笔银子使下来,好不容易赎了儿子,却不幸创**发,横死家中,景延广落井下石,将谭家家在开封的产业全部抄没,谭家人被迫远走江淮,一时之间,开封城内民怨沸腾,都说这新皇帝昏庸无能,残暴无道,日子不长了。

“。。。。。。贫道幸不辱命,已造好此炮,接下来如何试炮,还请皇上圣谕!”天花乱坠吹了一通之后,李云龙终于话筒交还了脸色阴郁的男主角。

石重贵招一招手,道:“郭英!”指挥使郭英躬身道:“皇上!一切已准备妥当”一月之前,治军严厉的刘五,刘六欲以纵入奸细之罪将郭英处斩,石重贵出手将他救下,令其率部下跟随自已戴罪立功,感激零涕的郭英十分卖力,第二天只花几个时辰,就将当初契丹奸细逃跑处的小河庄五十多户人家全部赶走,为皇上占地建避暑行宫,在将所有所有房屋拆平后,皇帝却十分奇怪地没有叫工匠进场开始营建宫室,而是亲自带领自已和手下班大头兵平整地面,丈量尺寸,竖起一个个假人-----他当然不知道,来自千年之后的皇帝正在建设一个简易靶场。

石重贵环视一眼自已营造的简易靶场,嘴角微微上翘:那个带着安老师逃跑的契丹大汉眼光很不错啊,这小河庄就是个港汊,村口树林密布,就两条小路能进来,三面环水,都是大片大片的芦苇,如果不是有数千骑兵搜捕,藏两个人根本不是问题。

老人妖杨奇递上一张宣纸,石重贵将纸铺在地上,用手从大瓦缸里掏了一把火药,在纸面上细细铺匀,郭英用火石点着了一根树枝,恭恭敬敬地奉上,石重贵接过树枝,略为后退,将那树枝往火药上一触,“扑”地一声,浓浓白烟裹着火团腾起,老人妖吓得“呀“地叫了一声,屁股中箭似地往外窜出几步,石重贵也被熏得双目蕴泪,但他更关心火药质量的检验,勉力看去,只见宣纸表面发黄一片,却是没有烧穿,由于兴趣原因,他在书中看过检验黑火药质量的方法,就是在手上或纸上平铺薄薄一层火药,点燃,手心不觉热,或纸张完好无损,最是上品,当然对于这种古代火药,他可没勇气用手去试,只能用纸,就李老道个人的力量而言,这开山药的质量也还算可以了。

看着石重贵微微颔首,好像挺识货的样子,李老道大生知音之感:“皇上圣明。贫道精研这开山药近三十年,深知这药性优良,除材料精选之外,还要将这药粉研磨得越细越好,贫道和小徒清风在阳城雇人以木捶和石臼反覆捣磨千余次,方才堪用。。。。。。。“

郭英搬过来一块中空的圆形厚木,比划着要装进炮筒里,因工艺问题,炮筒内部虽经打磨,却总不能像千年之后的炮筒那样光滑,郭英和一名军士用刨子将厚木直径削小了一些,总算磕磕碰碰地挤进了炮筒底部,这时石重贵突然发现自已的设想出了个大纰漏:后世土八路用的“没良心炮”在底部中心是有一个小孔用于装雷管引爆发射药的,自已根本没做过军工,在这个时代也不会有人提醒,装填发射药和炮弹之后,整个炮筒就会被填满,怎样点燃发射药?伸个火把进去?!

一时之间,石重贵脸色发白,汗水从额头涔涔而下,老人妖见皇帝陛下双眼发直,职责所在,立即趋前,压低声音道:“皇上?“

且考验一下古人的智慧吧,石重贵抹了一把汗水,手上黑黑的火药把脸上划得像开了花似地,道:“朕想要一根长达一丈的。。。。。。嗯,引火绳,引火入炮筒之中,卿等有何良策?”杨奇愣一愣,道:“引火。。。。。绳?”

郭英在旁插嘴道:“皇上,是否可用麻纸搓细,结成一丈长?卑职过年时见到城南流花馆放长达十丈的大爆竹,就用的上等麻纸搓细结成长绳,引火点燃爆竹!”

石重贵大喜过望,跳起来挥手道:“对!对!赶紧找人去买!”郭英赶紧叫过两名军士,嘱咐一番,那两人飞身上马,急驰而去。

在椅子上坐下,擦一把脸,喝一口杨奇递过来的寿州黄芽,石重贵一边看着郭英指挥军士有条不紊地将一个粗大的木架深深楔入土里,然后将炮口抬起,成45度放在木架上,用粗麻绳固定好,炮尾则填进一个土坑内,一边暗暗将自已的试炮计划再回想一遍,确保不会有什么遗漏,毕竟这是历史上第一次火炮试射,危险性还是很大的。因为来回好几十里路,石重贵命郭英让军士们先生火做饭,管理嘛,总要人性化一些,你要马儿跑得快,总得先把草喂足了。

打过尖后,那两名买麻纸的军士人马湿淋淋地回来,带回了两大捆麻纸,石重贵先往麻纸上洒一条火药线,然后将麻纸卷起来,卷成纸杆,最后将纸杆前后打结,连成一条长绳,看着石重贵笨手笨脚的样,老人妖杨奇终于忍不住请缨帮忙,他(她)打的结规则结实,比皇帝陛下可强多了,李老道有点看出门道了,提醒在结与结之间也要填入开山药,以加快燃烧速度。

跟下来半吊子军工石重贵亲自做发射药和炮弹,将一个小麻袋装进一斤开山药团成球状,拉出长长一条引火绳,发射药包紧紧塞进厚木圆孔之中,引火绳一直垂到炮筒外,另两个麻袋则重叠套起,在装满十斤开山药之后,压成一个圆柱形,用湿润的老树皮层层扎紧,外径与炮筒内径贴合,也拉出一条引火绳,不过与发射药引火绳的末端相连。

万事俱备,只欠点火,一名军士小心翼翼地举起火把,引燃了垂在炮筒外的引火绳,而后飞快地后退,跳进早就挖好的差不多一个高的深坑,旁边整整齐齐地排了十几个同样的深坑,坑前有一个高高隆起的土堆,土堆中插有一根竹管,众人就透过这根竹管观察发炮情形。

眼看着那引火绳白烟腾起,火星四溅,石重贵一颗心砰砰乱跳,他只是在书上和电影上看到过“没良心炮”的构造和使用,想当然地在千年之前的后晋造出了实物,倒底能不能用,自已是一点底都没有,只好信那句自我安慰的千古名言:尽人事,听天命。

引火绳已经烧进炮筒内,袅袅白烟从炮口喷出,“一,二,三。。。。。。”根本就不知道火绳会燃烧多久,石重贵只是下意识地心里数数,不知过了多久,“砰”地一声巨响,一团火焰从炮口冲出,将作为炮弹的药包高高地抛上天空,由于初速不高,石重贵甚至能看到拖在药包尾部的引火绳迸溅的火花------好像麻袋也烧着了,还好小心地包了两个,不然可就是在炮筒里爆炸了。

“成功了!”石重贵得意忘形地从掩体里跳出来,远处约两百多米开外,药包如流星般坠地,“轰‘地一声大响,红火白烟卷起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冉冉上升,石重贵兴奋地朝炸点处拨腿就跑,杨奇在身后尖叫道:”你!你!你!都给我上!保护皇上!皇上,臣的脚有点不灵便!“

嘿嘿嘿嘿,重生以来石重贵第一次觉得自已人品还可以,瞎猫碰上死耗子这一次居然是对有生力量杀伤最大的空爆,而不是落地之后再爆炸,看看周围,还有几缕白烟不散,五六米半径内披着重甲的假人被炸得东倒西歪,表面上看没什么损伤,但石重贵心里很清楚,巨大的气浪就足以震碎人的内脏,口鼻流血而忘,外表是没有什么伤口的,这就是当年让G军念念不忘的“没良心炮”啊,现在还只是气浪杀伤,要是在里头加进有毒的铅子,锋利的铁钉,在这个没法做现代手术的时代,被炸伤之后就等死吧,伤口深处的小玩意取不出来,迟早会由于感染送命,这可不比取箭这么简单。

当郭英和李老道站在这个原始炮弹造成的直径数步的大坑前,环视周围的一片狼藉,前者早已用火药来开山采矿,还没什么惊讶,后者则终于明白皇帝陛下为何要平整这么大一块场地了,粗略估算,这没良心炮谢程在150步以上,而最善骑射的契丹骑兵,其长箭射程不过60步,在150步到60步这段90步的冲击距离内,晋军的“没良心炮”将为所欲为。

意气风发的石重贵舒舒服服在坐在椅子上,将杯中的寿州黄芽一饮而尽,却听得在远处的李老道跳了起了,大叫苦也苦也,他心中格登一跳,连忙跑步上前,只见李老道一脸沮丧,不顾炮筒烫手,正在抚摸,石重贵定睛看去,只见那炮筒上已经出现两道细细的裂纹,显然还是没能禁受住发射药的冲击力,如果再发射一次,估计就要炸膛了。一瞬间,石重贵脸色也白了,花这么大代价造出来的一次性使用的武器,在这个时代的战场上可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李老道颤声道:“这炮筒。。。。。。。贫道乃是在阳城四大家中的赵家打的,阳城镜犁,天下一绝,但是这四家都不曾做过如此之大的铁桶,贫道出了高价,才央得赵家用泥范给打了一个,还曾细细嘱咐多用铜汁,不想。。。。。。不想这韧性还是不够!“

古代君王,喜怒无常,一言兴家,一言亦可败家,是以有“伴君如伴虎”之说,李云龙一时兴起,为这喜好古怪玩意的新皇打了一具“没良心炮”,本想邀功取宠,骗点银子继续搞自已的旁门左道,却半点也没想过事败的后果,眼见石重贵脸色不善,想起欺君灭族的大罪,不由冒出了一身冷汗。

石重贵也伸手摸一摸热得烫手的炮筒,沉吟良久,道:“这炮。。。。。。不能再多加铜汁以增韧性吗?”李老道用脏得发黑的袍袖擦一擦满头的虚汗,低声道:“启禀陛下,这铜汁不能加更多了,韧性过度,药性作用之下,炮筒容易变形!”

石重贵“嗯”一声,不置可否,道:“可有什么办法改进吗?这个样子,战场之上绝不堪用!”

李老道肚子里歪念头转了几千道,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但又不敢直言没有办法,只得道:“回皇上话,赵家那边是没法子了,不过阳城四大家,各有绝技,秘不外传,还有孙李刘三家,如蒙皇上恩准,贫道可以再跑阳城一趟,或另外三家可以做到!“话是这么说,李老道人老成精,压根就没再想给这皇帝再造什么”没良心炮“,现在最重要的是骗点银子,离开开封,找机会跑路,五代十国啊,可不是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海之滨莫非王土,这天下足足有十好几个太阳呢,随便到哪一个太阳光辉下自已都能过活。

“不行!“石重贵斩钉截铁地一口回绝,让李老道差点晕了过去。

“朕跟你一起去阳城,寻访工匠!“石重贵下一句让老人妖杨奇差点晕了过去。

郭英忙道:“陛下万金之体,怎可轻出?不如由卑职带人陪同李道长前去把那四家铁匠带到开封来可好?“

老人妖杨奇突地“扑通”跪下,紧紧抱道石重贵的大腿,干嚎道:“皇上可万万不能走啊,您这一走,老奴可怎么办哪?!“

这新皇登基以来,要才干没才干,要势力没势力,荒唐糊涂的事情倒是做了一大堆,搞得民心不稳,军心难系,自已出由刚刚上位时的得意,渐渐转变为现在的惶恐,不知多少次,梦见景延广带着凶神恶煞的待卫亲军闯进宫里,将石重贵一刀两段,然后朝正要献媚劝进的杨公公狞笑一声:“没用的阉人,拉出去点天灯!“。。。。。。当他满身冷汗地醒来,摸摸项上人头还在,不由悲叹一声:”明珠投暗哪!“想自已读书无数,文采斐然,权谋智计,不输公卿大臣,千不该,万不该,一时利令智昏,吃了猪油蒙了心,居然在先帝殡天大礼上给新皇拉皮条以求上进,此举不但为文武百官所不齿,后宫众人,也是鄙夷不已,只是后路已绝,没奈何跟着这个皇帝一条道走到黑,如今开封形势一触即发,这比猪还蠢的新皇竟然想驾幸阳城搞他的腌臜玩意,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啊!

石重贵见老人妖哭得如狗尾草带雨,心里竟有几分感动:这个重生的世界上,除了胡老师,毕竟有人对我是好的!他却不知老人妖是哭的自已,悲从中来,如丧妣姥。

想想这古代的道路状况确实不太好,从开封城到小河庄才区区五十里就用了差不多三个小时,数百里外的阳城就更不用说了,弄不好得用小一月,自已手头可是一堆的事呢!当下道:“好!好!就准卿等所奏,由郭英偕李道长去阳城取四大家过来,朕在城中,日日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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